很快，陆瑶真就发现自己辨不清方向。
出去的路，没了。
得，现在知道答案了，好好呆这儿吧。
她转头看着这片火池，平波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其中。
但是陆瑶真能感受到平波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地方，意外地符合陆瑶真的属性，如果淬炼成功，平波的品质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陆瑶真沉思片刻，蹲下身，将指尖试探地放入池中。
如果器宗的人在这里，一定会骂她一句疯子。
这片火池从本质来说，其实是个熔炉，寻常人沾上一点儿，恐怕连骨头都不剩。
可是陆瑶真感受到的只有舒适的痒。
她不知道的是，不只这池子并非凡物，就连这周围的火，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熬住的。
就连器宗也只有寥寥几人能走到这里。
他们一开始根本没有要陆瑶真留在这里，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火人把人带进去之后，也会把人带出去。
也许是陆瑶真跟这里太过契合，她只觉得如鱼得水。
以身为器，冰火煅之。
效果好得有些出乎意料。
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并不痛苦。
仙道每一步，她都走得艰难，唯有这次，有种不费吹灰之力之感，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正准备运行心法，忽然听到一道“咚”的落水声。
“娃娃！”陆瑶真心中大惊，连忙扑过去。
娃娃在池子里安然地漂着，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没事。”
陆瑶真愣住了：“你会说话了？”
娃娃：“嗯。”
陆瑶真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娃娃会说话的喜悦淡去，剩下的是迷茫和担忧。
从来活泼可爱的娃娃，何时这么冷淡过？
她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悄然发生了变化。
以往娃娃醒来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可是这次，她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更甚至，她感受不到和娃娃之间的联系了。
她抿抿唇：“你是谁？”
娃娃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是那种温和但又疏离的笑，就像一位老人看着路过的小孩，隔着整个岁月的距离。
“放下你的担忧，我只是觉醒了记忆而已。”娃娃舒服地划着水。
陆瑶真不信：“只是觉醒了记忆？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不是假的。”
为何她能够如此冷漠？
娃娃表情不变：“我跟仇家打斗时受了重伤，不得已选择了附近的世界躲藏疗养，谁知道伤势过重，竟然有些支撑不住。为了安全着想，我不得不伪装成另一个种族。”
陆瑶真还想说什么，但是娃娃忽然道：“如果你们不把我带出极寒之川，我会更早醒来。”
这句话彻底堵住了陆瑶真心里的千言万语。
半晌过去，她才再度开口：“你要离开？”
娃娃点头：“我必须回去，我的力量逐渐觉醒，这方世界容不下我。”
陆瑶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早就明白离别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她始终料不到，属于她的娃娃会离开她。
她更料不到，自己同行的伙伴会是“假象”，只存在于一段意外。
虽然大部分时间娃娃都在沉睡，但它确确实实陪伴她度过了很久的岁月，那些跌宕的回忆里，总有它的身影。
这让她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怕分别，她怕的是，娃娃的存在被彻彻底底地否定。
关系很好的伙伴，陪伴久了就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让她如何舍得将这部分从身体里剜出？
她复杂的目光落在娃娃身上：“还会再见吗？”
娃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这个世界很大。”
这个世界很大，要遇到一个旧人，并不容易。
“什么时候离开？”
“马上。”
陆瑶真想问问她是否有丝毫不舍，可是她又清楚明白，这段时光，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意外。
娃娃和这位不知名的前辈直接，有浓浓的割裂感，将两者区分开，导致后者压根无法感同身受前者的经历。
这世界上的事，千奇百怪。
曾经的岁月闪过，最后只留下嘴边干巴巴的一句：“那……再会。”
“毕竟陪伴了许久，我便送你一件礼物。”
没有半点留恋，眨眼的瞬间，娃娃就彻底消失不见，只有闪动的火苗，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陆瑶真有一种浓浓的荒诞感。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至今都有些不敢置信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边。
娃娃真的离开了？
她反复摸了几次发髻和锁骨——都是娃娃平常睡觉的地方。
空空如也。
一刹那的失落汹涌而来，让她几乎失态。
火苗安静地燃烧，她恍惚看到一个可爱的小身影在火中飞过。
她下意识追了两步，又很快恍然这只是错觉。
最后，她也只能蒙着脸，闷声安慰自己：“就当是一场梦。”
她是修士。
拥有强大的内心和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
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她忽然把画灵叫醒，狠狠地抱了它一把：“以后就只有你陪着我了。”
本来在修复身体的画灵本来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见到周围的情况后，忽然大惊失色：“火火火！好大的火！要命！”
一眨眼的功夫，画灵又溜回去了。
陆瑶真一脸迷茫的眨了眨眼，本来复杂沉重的情绪被搅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哭笑不得。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迈开步子，朝火池中央前进。
火焰照进双眼的那一刻，她顿时将既成事实的苦恼抛到脑后。
她尽量去想以后的路，想眼前的山，这样才能抛却刚刚的、过去的惆怅与痛苦。
修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伴随着的，确是忽然出现的烧灼感。
从内而外，几乎要将她焚尽。
右臂在火光之中化为羽翼，体内热流猛的变得汹涌，她无法自控，干脆放任了体内的冲动，完全化为原型，庞大的身躯瞬间占据了整个火池。
平波被可怜兮兮地挤到了池边，陆瑶真有些尴尬，但她实在是变不回去了：“对不起啊。”
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就被体内的疼痛夺去了全部精神。
不，说是体内也不对。
这种烧灼感更像是来自灵魂，疼痛蔓延，扯动着身体，她整个人像是快被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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