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考完最后一门课，周嘉意背着书包从考场出来，站在教学楼前，看见漫天扬起了小雪，几片绒绒细雪飘落在她的眼睫上，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宝，喝奶茶！”
赵晓白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把热乎乎的奶茶塞到周嘉意怀里，“校门口新开的一家奶茶店，味道不错。”
周嘉意捧着奶茶，和她一起往学校外面走：“白白，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我的成绩，也就只能考个二本。”赵晓白满不在乎，“可能会回S市吧，毕竟我家在那儿。”
周嘉意好奇：“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转来青禾县？”
赵晓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指着前面骑自行车的少年：“那不是陆南风？他那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周嘉意望过去。
少年独自一人神色匆匆，许是看见了她，许是没有看见，自行车踩得飞快，茫茫细雪中很快就只留给周嘉意一个消失的背影。
周嘉意眼底掠过一丝失落。
她用奶茶暖手，认真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没瞧见他人。大半时间都在逃课，大概是真的不打算考大学了。”
虽然没瞧见他人，可是她的课桌上，每天清晨都放着一瓶温好的牛奶，她知道是陆南风做的。
每天下晚自习，她走出校门时，陆南风都会站在街道两侧的阴影里，远远跟着她，一直看着她平安地回到家。
他做得隐蔽以为她没有察觉，可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他在，却不肯让她发现。
她确实越来不越了解那个少年了。
周嘉意回到家，妈妈今天没有上班。
周妈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嘉嘉饿不饿？给你煎了一个荷包蛋，快和面条一起趁热吃。”
“谢谢妈妈。”
周嘉意捧过面条。
周妈妈给她打开卧室空调：“外面冷吧？妈妈给你把空调打开，你吃完面好好学习，不能因为放寒假就松懈了自己。”
周嘉意乖巧地“嗯”了声。
她家的经济条件不好，爸妈自己在家的时候舍不得开空调，平时用的都是取暖器，只有在她学习时才会开上空调。
她坐在空调房里，摊开数学卷子，却看不进题目。
她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手机。
要不要问问陆南风现在在哪儿呢？
正迟疑间，周妈妈突然推门进来。
周嘉意连忙把手机藏在课本里面。
周妈妈把一杯热果汁放在她的手边：“妈妈给你榨了橙汁，也是热的。你明年就要高考，妈妈已经辞了工作，打算专心照顾你，等你考上大学，妈妈再出去上班。妈妈希望，你能通过读书，挣一个好前程，不要像我和你爸爸这样，靠体力吃饭。”
她摸了摸周嘉意的脑袋，离开了房间。
周嘉意捧着课本，心头的压力莫名多了些许。
过了片刻，她拿起藏在课本底下的手机，望着聊天框里编辑好的信息，还是没能发出去，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删掉。
她对着空白的聊天框发了一会儿呆，终于选择了关机。
她握起笔写数学题，不敢再懈怠。
窗外的雪渐渐大了。
高铁站。
临近年底，车站人声鼎沸。
陆南风穿着长及膝盖的羽绒服，腿边放了一只黑色行李箱，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添了些毛茸茸的稚嫩感。
他要去S市参加青训生试训，乔乔说凭他的意识和手法，肯定能被选进青训队，所以这段时间先去那边熟悉俱乐部，再去现场看看比赛，等过完年他成年了，就可以签合同。
陆南风压了压棒球帽。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站口，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食指停在拨号键上，却没有拨出去的勇气。
要怎么告诉周嘉意，他以后可能要专门打游戏了？
她肯定不会赞同的。
停顿许久，他默默收起手机。
“开往S市的列车已经到站……”
甜美的播报声缓缓响起。
陆南风拎起行李箱，随人群进站。
列车徐徐驶出站。
陆南风望向窗外。
大雪漫天，遮蔽了这座小小的县城，也迷蒙了他的视线。
妈妈改嫁，爸爸另组家庭。
这辈子，除了自己，不会再有别人为他的前途打算。
周嘉意会拥有一个光鲜亮丽的未来。
而他此去，不知能否挣一个远大前程？
……
明天就是除夕。
周嘉意放下课本走到屋外，在檐下伸了个懒腰。
她望向隔壁。
从考完试那天起，陆南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有他家的钥匙，偶尔会去他家帮忙打扫卫生，又怕廊下那几盆花被风雪冻死，于是都给搬进了房子里。
她看了一会儿，妈妈在背后叫她：“嘉嘉，外面冷，回屋看书了！”
“来了！”
她应着，又深深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陆家，才转身回屋。
正月初十，大院里的长辈们聚在一起吃夜饭。
姜家客厅最大，所以夜饭是在他们家吃的。
吃完饭，大人们张罗着打麻将。
周嘉意远远坐在角落，掏出一本口袋书背英语单词，姜倩忽然凑了过来：“陆南风去哪儿了？我给他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姜倩穿着新大衣，头发挑染成了亚麻灰，脸上还化了淡妆，看起来比在学校里的时候成熟许多。
周嘉意抬起头。
明明才不过一个寒假的功夫，可是她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过那个少年的名字。
她轻声：“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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