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立业宏心
和光三十八年的秋天,尤其肃杀。
亘武国太过强大,也太过暴虐。
致使商盟几无完卵。
奇才许成被擒,领袖钱满堂被杀,将士死伤难以计数。名城名街付之一炬,满眼尽是繁华跌落。
幸存下来的难民,跑来西良避难。
其中便有许成之妻,钱玉兰。
她听人谈起周公子的事迹,也认为周寅会是一代贤王。于是她亲自拜访周王府,将许成托付给她的发明札记,转托给周寅。
札记中的火药配方,正是陈亘一心想要窃取的发明。据史记载,火药曾在两千多年前出现过,后来却莫名其妙地失传了。
危险,是火药带给周寅的第一印象。
因为很多大杀器,都是以火药为核心来制作的。
大杀器的构造图,皆被详尽地画在札记中。单纯以图画来了解它们,便叫周寅感到不寒而栗。
火药是个不祥之物。周寅暗叹。
他这个想法,在看到札记中的某一页后,却开始有些动摇。
同时,心中浮出一个念头。
人比之历史,何其渺小。
那么人,是该活得精彩,还是该活得安稳?是要争个青史留名,还是安享一世无忧?
周寅想不好怎么选,于是隐晦地问胡先生,他喜欢哪种活法。
胡先生说,他偏向于前者。
这让周寅很是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胡先生是一个求稳的人。当初先生杀了赖老四以后,还在山里避了两个月的风头。
所以周寅很能理解,先生给他的建议是等,等修仙者来终结这乱世。
周寅本也以为,自己能够等下去。
但当难民逃来西良时,他却从中真切体会到了乱世的残酷,同时也难免心生怨气。
还要等多久?
几年?十几年?还是几十年?
还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才能让修仙者看一眼凡间?
周寅想归想,但还不至于糊涂到向先生抱怨。
毕竟,修仙者哪能和凡人感同身受。
于是,周寅乘坐马车,前往霞云国,去拜访另一位先生。
这时,便到了一座小院的门前。
“你是何人?”守门的小书童凑上前来:“来这里干嘛?”
“在下周寅。”周寅笑道:“此来拜访李恤先生,只为解惑。”
“原来你就是周公子。”小书童眸光发亮,又往周寅后边望了几眼,脆生生道:“果然,狐侠客也在。”
周寅在霞云书院时,除去谈情说爱和结交世家子之外,还常和李恤品茗论道,因而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称得上是忘年交。
小书童推开大门,带两位客人到堂屋落座后,再去书房找先生。
不过多时,周寅便被请到了书房。
涂辛则留在堂屋。
小书童巴巴地求着狐侠客,说是想看几招功夫。
书房里,李恤见周寅来了,便请他坐下,边喝茶边聊。
李恤坐得笔直,脸上皱纹深了许多,似是蕴藏了更多的智慧。
李恤严肃道:“留他在堂屋,会不会惹他不快?”
周寅认真道:“胡先生不会计较的,他只负责我的安全。”
言外之意,是指涂辛无意干涉西良内政,不会左右周寅的想法。
两人寒暄一阵后,心照不宣地谈起了天下局势。
李恤建议周寅,即刻起兵,攻打亘武国。
这建议颇为大胆,因为亘武国有修仙者撑腰。而以李恤的智慧,想来也该猜得到这一点。
“按胡先生的脾气,肯定是不愿意主动出手的。”周寅无奈道。
“亘武国的那人,也不会轻易出手。”李恤说。
李恤的意思是,作为凡人的周寅,要着眼于西良与亘武国之间的较量,而不是只盯着修仙者层面的比拼。
周寅一点就通。
亘武国背后的修仙者,并不是陈亘手里的一把屠刀,而是一颗既不受人操控,也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药。
这从亘武国灭商盟的过程中,就可见一斑。
亘武国自首战大捷后,也并非一直完胜,在后续的大小战役中,遭到了商盟的顽强抵抗。
现如今,亘武国看似如日中天,实际上却是疲惫不堪。
而天下苦亘武国久矣。
号召天下人共伐亘武国,也未尝不可。
放眼天下,最有资格扛起这面讨伐大旗的人,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周寅。
灭亘武的口号,是很容易就能打响。但问题是,以什么名义发动战争?
上一任周王,便给出了前车之鉴。
以光复大良为名义,确实是名正言顺,但难得民心。
因为霞云山脉的阻隔,良国与西良的来往并不密切,所以西良百姓对良国的归属感并不是很强。
而且,良国皇帝对亘武国,始终持漠视态度,从不发兵平乱。每年要西良献上的贡品,倒是一直催得很紧。
西良百姓活得本就不易,号召他们为良国打生打死,不太现实,恐怕也招不来几个壮丁。
周寅说着西良的不易,叹道:
“光复大良,何其难也。”
“既如此。”李恤问:
“君,何不自立为王?”
这话说得难听些,就是劝周寅造反了。
闻听此言,周寅举杯一饮而尽,而后问:
“此事当真可行?”
“可行。”李恤笑了笑:“史上也曾有过改朝换代。而那些开国皇帝,只要不招惹某些大世家,也能善终。”
“哪些世家?”周寅问。
“令堂所在的金家和令妻所在的姚家,便是其二。此外,还有何家,俞家和邱家。”李恤淡淡一笑:“这些大世家,保不准已经传了数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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