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晚了一刻钟才赶到现场，等待他的只剩下满地尸体和一脸嫌恶的主人。
“为什么这么慢？”
“属下来迟请小将军责罚。”眼观鼻鼻观心，雁翎垂下眼敛手站在霍暄身前，假装没看到霍暄胸口那滩血渍。
完蛋了。
小将军最讨厌弄脏衣服了⋯⋯
“把这给这女人喂了。”霍暄朝雁翎丢出一个鸭蛋大小的羊脂白玉瓶，拿眼神瞅了瞅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苏安安。
“小将军，这人还没死吗？而且，这是金丹啊！怎么能随便给陌生人呢？”
“我还需要你教我做事吗？动手。”
“是。”
雁翎赶紧闭嘴，蹲下身去把苏安安从侧躺翻成正面，这时他才看清楚，居然是那日偶遇的苏府小姐，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难不成这苏小姐也是小将军的仰慕者吗？
这种事也不稀奇了，小将军在京城里可是最炙手可热的新郎倌人选，可惜小将军心里没有新娘子的人选。
从白玉瓶里倒出绿豆大小的金丹，雁翎又为难了。
“小将军，这姑娘嘴闭着啊！”
“撬开。”
雁翎瞬间噎住了，他还是闭嘴吧⋯⋯
从腰间小包翻出平日替霍暄布菜的银箸，很艰难地从侧边撬开了苏安安的嘴巴，把金丹给塞了进去。
这金丹可是太皇太后特别赐给霍暄保命用的，这下可好，三颗去了一颗，回去他可怎么跟大长公主交代？
“怎么还不醒？”霍暄嫌弃地用靴子前端踢了踢苏安安的脚。
“小将军，金丹已尽数化入，只是苏姑娘失血过多又伤在心口，可能醒来的慢一些。”
雁翎盖好羊脂白玉瓶，恭敬地奉还给霍暄，霍暄却不接。
“这金丹到底有没有用？”
“金丹是前任大国师的毕生心血，统共也就十来颗，是天下至宝，能起死扶伤，续命延寿，当然是有用的。”
“到底谁用过了？”
他还是闭嘴吧⋯⋯这话不能聊了！
金丹给先王续命用了五颗，现今圣上保命存着五颗，剩下四颗给了太皇太后，偏偏太皇太后一口气就给了霍暄三颗！
难道他还要当着主子的面议论先皇吗？这工作太难了。
霍暄冷哼一声，又使力踹了苏安安一脚，力气大到让苏安安那洁白的绢裙上出现了显眼的一个鞋印。
可能金丹起效用了，也可能霍暄踹得狠了，苏安安的眼睫抖动了两下。
“小将军，苏小姐动了！估计是快醒了。”
“把羊脂瓶放下，走了。”
“什么？不行！绝对不行！这金丹怎么能随便给人？大长公主如果知道了会出大事的！”雁翎瞪大了眼，把手里的羊脂瓶攒的死紧，死命捍卫自己的人头。
“你想现在死，还是回去再死？”
霍暄眯起了眼，他绝不要欠人人情，即使是这女人自己愚蠢撞上来的，但舍命都想救他的心还是有几分可取的。
更别提在他眼里这金丹不值半毛钱，他的命由他不由天。
“小将军，不如我们等苏小姐醒来看看状况如何？听说苏小姐在苏府不受待见，这金丹给了她恐是福不是祸。”
“废话真多，胆子还特别小，都不知道你是谁的亲随了，爱等你等，顺便把这些碍眼的收拾了。
金丹带回去，这个你交给她，就说我允她一个请求。”
霍暄扯下去年端午时母妃给他系在短剑上的百索，一把扔在雁翎身上，转身就走。
主子的心就像那夏日午后的云雨，阴晴不定。
雁翎脸上端着礼貌的微笑弯身应了声好，却感觉脖子拔凉拔凉，很好，他的脑袋今日又保住了。
***
熟悉的松木香，同样熟悉的干硬又薄的床铺，苏安安醒来时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回到了厢房。
厢房里点了烛火，还起了一个炭炉，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不知名的清香，苏安安不懂香，但她知道这些都不是该出现在她房里的“好东西”。
一直到前天夜里，她房里都只有铜盏油灯，怀山寺里的确简朴，她初来这个世界时还很不习惯夜里昏暗的光线，但反正她也是病的多醒得少，今日这是怎么了？
而且⋯⋯她记得⋯⋯她不是应该跟主唱大人在一起吗？
“三小姐醒来了？奴婢担心极了，小姐身上可大好了？快来尝尝这个，这可是因着浴佛法会才特地炖上的甜粥。”
端着托盘的冬枣推门而入，看见苏安安清醒着，冬枣忍不住兴奋地提起了几分声量。
冬枣把一碗还冒着白烟的甜粥摆在桌上，旋即过来想扶苏安安起身。苏安安却不用她扶，轻松地就自己跳下床。
“三小姐慢点慢点，当心摔着了。”
“不碍事，我感觉好得很，身体都爽快不少，我是怎么回来的？这屋里的东西怎么改了？”
“是平西王府的将三小姐送回来的，这些都是刚才送过来的，小将军还留了话，要允我们小姐一个要求呢！瞧，这是凭证。”
冬枣从镜台前拿来一个不起眼的木盒，打开木盒，里头躺着一条由金线银线裹着彩线编成的百索，尾端还缀着六颗鱼眼大的珍珠。
苏安安拿起那条百索好奇地翻看着。
“这东西可真精致，不愧是平西王府出来的，只是怎么看起来半新不旧的，还有些脱线了。”
“没事，等我回头修整一下还是很美的。”
“别修了，我要把这几颗珍珠剪下来卖钱。”
“小姐！这可不成，这可是霍小将军允诺的凭证呢！怎能轻易卖了。”冬枣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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