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的身影从茶楼的天台处消失后，那些百姓仍旧疯狂的鼓动，俨然一片狂热之景。
“……”
让朱元璋不得不感慨，这汉中府的百姓，还真是心来朱成啊，三言两语就让百姓抛弃可能存在的危险。
重新接纳科学。
朱元璋自问自己，犯下如此错误，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聚拢民心。
——尤其还有人在坊间捣乱。
散播不利言论。
“对了，我得跟上去。”
朱元璋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问朱成，便是立刻从喧闹的人群中挤出去。
向着茶楼后门走去。
朱成再有能耐，也得下楼也得走门不是，总不能飞天遁地吧，饶是非常困倦。
可是朱元璋的脚步却是并不算慢。
他来到时，正巧朱成下楼。
于是也迎上前去。
“殿下，你这怎么直接承认，是自己的问题，这样是不是不太妙？？”
朱元璋开口问道。
朱成在茶楼上，直接说自己的有错，当时朱元璋就大感不解，以朱成的手腕。
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无害化。
随便邹一个借口。
甚至将这场大火，扭转成祥瑞，对于朱成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才对。
可偏偏，朱成选择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也就是将真相公之于众。
“百姓有知情权，现在他们可能不懂，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后人总有明白的那天。”
朱成开口回答道，同时快步走着，周围瞬间一堆随从簇拥而上，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凡事不能只考虑现在，功过要由后世评说。”
“几十年、上百年后，义务教育普及，这场大火如果掩埋真相，势必会在某个时间，再成为谈资，那时候我还没死呢。”
“而且百姓就是需要一个态度，态度给到，他们比绵阳还温驯。”
“没有必要在这里偷奸耍滑。”
“……”
听到朱成所言，朱元璋也是微微沉思。
——功过由后人评说吗？
嗯。
这倒是一个不赖的衡量准则，自己做的事情，要得到后人的赞许，从这种角度思考。
就能减少许多专横行径。
而且关于百姓的态度，朱元璋只能说——朱成实在是太懂，有的时候，百姓就是要的一个态度、说法。
宋朝年间，有一位皇帝大修行宫。
徭役眼中。
弄得民怨沸腾。
最终如何平息？
很简单。
罪己诏。
然后百姓就稳定下来，是不是觉得挺正常的；可假使说，那位皇帝在发布罪己诏之后，没有停止修建行宫呢？
甚至连规格都没有降低。
是不是多少有点离谱。
皇帝：我错了；下回还敢。
百姓：行，那就原谅你。
但现世就是如此，百姓要的就是一个态度、说法，给到之后，他们就会舒心。
“康王殿下，咱们还要去哪？”
朱元璋跟随在朱成身后，后者的脚步之快，让老朱几乎有些跟随不上。
不得不感慨，人得服老啊。
“去拜访那位幕僚。”
朱成沉着脸。
“……”
朱元璋精神一凛，朱成说的随便不是很明确，但在现在的语境下，看的自然就是那位引起三氟化氯泄露的幕僚。
老朱也不知道，朱成打算如何处置那位幕僚。
烧毁半个汉中科学院啊。
而且还引起那么大动乱，就算是斩首，朱元璋也觉得并不为过。
一行人走的不慢。
很快。
便是来到一座宅邸之前，朱成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往里闯，守门的兵丁见到这个架势。
哪敢阻拦？
穿过厅堂。
朱成等人直接来到后院，也就是寝室。
“张东方在哪？”
朱成逮住一名杂役。
“张……张先生在卧房里修养，就在南边的小院……”
杂役吓破胆，如实交代。
“走。”
朱成迈开脚步，来到杂役说的那个小院，推门走进卧房，映入演练的就是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名六旬老人。
正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张东方。
他原本是翰林院的翰林，和许多同僚一样，受到科学的感染，然后来到汉中任职。
见到朱成来。
张东方一怔，随后脸上充斥着愧疚，就算一直躺在床上，他也知道自己闯多大的祸端。
那大火，直到现在也没有熄灭啊！
张东方挣扎的下床。
他身体严重烧伤，一只手臂在火场被砸断，行动非常不方便，但还是准备行礼。
可是朱成先他一步。
快步的走到床边，直接半跪在地上，神情真切的问道。
“先生，无大碍吧？”
这一幕。
让包括张东方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愣在原地，尤其是朱元璋，他本身觉得。
朱成会治罪祸首。
可是没想到，竟然直接半跪在床前，关切的询问张东方的身体状况。
朱成可是皇族。
半跪的态度……
一般人承受不起。
“先生专心研究，合成出来新的物质，实乃大功一件，只是由于那物质过于危险，才酿成如此大祸，非先生之过。”
“如果本殿提前制定安全规划，今日之伤亡，也会减少许多。”
“要怪，也是本殿的错。”
“呜呜……”
见到朱成如此诚恳的道歉，张东方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立刻也是老泪纵横。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朱成此番作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东方没想到。
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被治罪，削首来惩戒罪责，可是朱成非但没有怪罪。
反而担心他的身体，把一切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
“殿下，殿下……”
“罪人对不起你啊，都是罪人的错，才让科学院大火，都是罪人的错。”
“罪人根本就不配活着见殿下。”
张东方从老泪纵横，变成嚎啕痛哭。
就连老朱，也能感受到张东方此时心中的懊悔，朱成的这番作为，反倒比杀死张东方。
更让他难受！
“……”
朱成也没有安慰，而是等到张东方自己哭的差不多后，才是开口说道。
“先生错了，科学研究，尤其是化学，危险无处不在；任何一种未知化合物、元素的出现，都可能酿成灾难。”
“这是正常现象。”
“先生莫要自责。”
“我……”
张东方还想说。
朱成一摆手，打断张东方，继续说道。
“我只问先生一句话，是否还愿意为汉中科学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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