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当然能做到。你最近也是为了这个？”我捂住了嘴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她气得要走，“谢谢你看得起我。”
我拼了老命才把她捞回来，“我爱你这样的灵魂，可是这样的灵魂也有缺点。我不喜欢你为了你的理想而抛弃我的可能性，也不喜欢你为了你的理想而爱我。我想要你纯粹地爱我。”
“你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纯粹的爱？这就要涉及到你是什么这个问题了，毕竟，只要爱的对象有半点偏差，就不可能有纯粹的爱。你不会幼稚到希望我爱名叫沐方的人吧？应该也不至于要求我爱你这个身体，毕竟你死后我不可能爱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或者，你希望在这个外壳里有灵魂的时候我就爱这个复合体？那么，假设有人将你夺舍我要爱他吗？如果你希望我爱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就一定要有一些标志。否则，岂不是什么灵魂我都要爱？”
“这可有点吓人。你要知道，如果限制过严，如同时具备现实主义、讲求方法、追求真理、自由主义等条件，那我的灵魂就没什么自由了。如果限制宽松，如只要求现实主义，那会有很多个满足条件的灵魂。用身体识别在现实世界至少不容易出问题。”
“这不是准确度的问题。无论标签多么准确，都不可能完全准确，都可能有其它的灵魂和你有一样的标签。真理就是，灵魂是完全可以精准复制的。但是，这个问题并不应该得出不应该给灵魂一个合乎逻辑的定位的结论，不能重回用身体代表人的老路。毕竟，身体也能复制。”
定位！我的疲倦的灵魂被一道闪电照亮，“这些标签的定位就相当于粒子在空间的定位，或者说就相当于观测。既然一个灵魂的定位不能排它，既然灵魂只能用逻辑分辨、定位，那么，当逻辑无法分辨两个灵魂的时候，就要允许灵魂有完全相同的定位，也就是灵魂之间全同。全同的粒子会有交换对称性和交换反对称性，相互之间无法分辨。灵魂也应该有这些特点。当人与人之间可以不管身体特征互换身份的时候，就做到了这种全同。所以，如果有一个和我能力相似的灵魂，你就可以和他……”我的声音没了。
她的眼中透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在逻辑推理上真是无可挑剔，就是一碰到利益就打退堂鼓。如果，未来社会的全同灵魂之间真能交换身份，那一定会出现很多匪夷所思的现象。今天的老公，明天换人了，后天又换回来了，嘻嘻！”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我知道她不会喜欢这样的社会，我也一样。只不过，我们都有纯逻辑信仰，能做到爱逻辑、相信逻辑。美妙的逻辑能压倒绝大多数经验，更不会输给利益。所以，对推理结果的强烈不满不仅不会让我们放弃推理结果，反而会让我们反思自己为什么如此不满，那一定是因为灵魂中藏有邪恶。这也并不难发现。我们的爱都只针对对面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并没有准备好去爱和这个灵魂哪怕是高度相似的灵魂。所以，我们尽管理论上做到了相信人是逻辑，实际生活中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认清这一点，这就是邪恶。
我们不喜欢这个社会无法合乎逻辑，但是，因为爱对方而对无法交换灵魂这种邪恶感到满意，但是，这种满意又不会转变为对邪恶的支持。这种心理挺矛盾，但是，关键在于，我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就放弃对真理的支持。这就像，一个人不应该因为自己有钱就反对财富平等，也不应该因为自己贫穷就支持财富平等，这些都是来自于邪恶的功利主义的错误推理。认清这一点没什么难度，但是不知为何，绝大多数智人都只会用利益判断，而且，几乎没人敢说这种判断的不是。民意真的难违？全人类的邪恶真的改不掉？至少我们能改掉，这说明改不掉不是真理。
我说：“你想清楚了吗？你会怎么看待一个和你的灵魂一样的人？敌人、对手还是朋友？电影里似乎总是把这样的人视为你死我活的对手。”
她也很困惑：“这个问题好难，而且，不完全是利益的缘故。从逻辑上看，她似乎应该比孪生姐妹还要亲。既然我们的灵魂是相似的，如果我能对她好，她必然也能对我好。可是，你既然能爱上我，也就能爱上她，你要去爱她我就无法忍受了。这很不合乎逻辑。”
我的思想比她的更广阔。“如果所有人之间都是全同的灵魂，就意味着任何两个人都可能交换身份，这就让贫富差距毫无意义。宇宙中，粒子的能量差异巨大，但是，不会有不平等的感觉，因为两个粒子之间的一次散射就可能已经交换了能量。血缘关系也失去了意义，因为你亲近的那个灵魂随时可能变成另一个灵魂。”
阿梦说：“如果相信纯逻辑信仰，交换灵魂根本不需要交换外壳，因为没人会关注外壳。再说，既然明知道可以交换外壳，怎么会仅仅因为外壳就认定身份？当然，也不会因为现在还没有灵魂交换技术就认为你还是你。所以，只要相信纯逻辑，就不会把现在看到的你简单地认定为上一刻看到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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