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这么闹？”里头的几名下人听得动静问，余叔也从里头走出来看，他今日休息，天冷懒得回去，就在门房里和几个老伙计烤火扯谈。
“余叔，是我，林起。”看到余叔出来，林起像见到救星一般，好歹余叔也是见过几面的，也算是个脸熟，比小个子该好说话些。
“林起？”看到林起，余叔吃了一惊，皱起眉头，“你来…找小姐？”
“咦余叔你们认识啊？这人非得要见小姐，说什么小姐帮了他，非要当面致谢，你看这…”小个子摊着双手对余叔耸肩。
余叔朝他挥了下手打断他的话:“好了，你进去烤火去吧。”
“行，那交给你了”小个子摆摆手进去了。
“余叔，我…”林起收回撑住门板的手，但也顺势往前跨了一步，一脚站到门槛内。
“林公子啊，那天你不就跟小姐道过谢了吗？你们全家都道谢了，你实在不必再走这一遭。”余叔上前打断他的话。
“我…这…我娘现在已经全好了，所以我想着，欠了程姑娘和程府的恩情，也该来上门道谢的。”林起吞吞吐吐的说着，但余叔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林起。精明如余叔，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林起此行，绝非只是道谢这么简单。
余叔皱着眉，上次少爷还专程找他问过话，可见少爷也并不愿意小姐与他多有牵扯。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小姐善心帮他，总不至于还给自己惹个麻烦出来。
余叔的目光冷淡中透着不满，还有一丝丝的防备。让林起有种秘密被拆穿的感觉，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你找小姐到底想做什么？直说罢！”又一阵大风吹过来，林起不自觉的缩了缩。余叔看到他这模样，也知道他肯定穿得单薄，“是想找小姐借银子吗？”
“啊不，不是！”林起尴尬的连连摆手，心知自己被余叔当成打秋风的了。想起那次玉素用金钗抵了姜大夫的药钱时，余叔的那一番话，林起脸色又白了几分。“我是想…想…想看看程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我什么都能做，我不要工钱，来…来还程姑娘帮我付的药钱。”一咬牙，林起结结巴巴的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希望能求得余叔让他见玉素。
“还钱？”这倒是余叔没想到的，“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还有点骨气。只是我们府里下人够多的了，没计划买下人。要不你去长街，有人牙子，你去问问。在哪家做下人不是做？不用非得来程府，其他府邸也可以啊。你要是存了钱，再来还小姐吧。不过…说句实话，你存二十年都不一定存得了那么多。”
“余叔，我……”
“好啦，天快黑了，林公子你还是先快回去吧，这天这么冷。明儿个去长街找找人牙子看有没有哪家府邸要买下人的吧！”
没等林起说完，余叔便打断了他。顺势把他推了出去，关了门。
“余叔，余叔……”门外林起还在敲门。余叔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了。不是不同情他的，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挑起整个家里的担子，这么冷的天还穿得那么单薄，宁愿把自己卖了做下人也想还那遥不可及的药钱，只是，不想也不能让他在程府当下人。
余叔不肯再开门，看着渐渐要黑下来的天，林起有些绝望，不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来之前，心里也做好了足够多的准备，可结果，这种像被人在脸上重重甩了几个耳光样的感觉，让林起觉得太过羞辱。他缩起脖子，在街上慢慢走着，边走边狠狠的踢着路上偶尔凸起的一个小石子，又或是风吹落的树叶，发泄着心里的憋闷。今天肯定是不可能回去了，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一晚，露宿街头肯定去被冻死。
“得，得…”一阵马蹄声过，带起的风让林起打了好几个寒颤，他抱紧胳膊，缩着头，努力让自己暖和点，恼怒的低声咒骂:“骑这么快，赶着投胎呀”，却不知，他低头错过的这两个骑马人，正是玉章和阿虎。
玉章今天回得有点晚，一进门，余叔从门房出来，看着他欲言又止。玉章把缰绳马鞭递给余叔，问:“今日你不是休息吗？”
“是，只是天冷了也没处去，前两天听得老丈人有点不舒坦，家里老婆子回了娘家。我回去也没啥事，就过来坐坐。”余叔接过缰绳，看玉章伸了伸胳膊摇了摇头，似是有些疲累，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玉章林起过来的事情。
阿虎看到余叔牵着马站在那里，还没去马厩，有些奇怪:“余叔，你有事要找少爷吗？”
玉章闻言，疑惑的看向余叔。余叔纠结了几下，还是说了:“少爷，今天下午，林起公子来过。”
“林起？”玉章和阿虎对视一眼，奇道:“他来干什么？”
“他说想当面来谢谢大小姐。还想…想…”
“想什么？直说就是了！”
“额…林公子说小姐给他付了药钱，他想来我们程府做个下人，不要工钱，来还钱给小姐。”
“不要工钱的下人？”玉素皱皱眉，不置可否，“那小姐见他了没？”
“哎…我没让他见，我觉得……”
“行了，我知道了。他想来做个下人，把自己卖到咱们程府来还债，也是个有勇气有担当的男人。也罢，本也就是做个善事，玉素也没打算要他还钱，你既已拒了他，那这事就不要去给小姐说了。让他做个清清白白的自由人吧，何必卖身做个奴才！”
“是！”得了玉章的话，余叔便牵马下去了。
已经入夜，终于找到个香火不太济的破庙得以歇息一晚的林起啃了几口林夫人昨晚给他做的烧饼，和衣准备睡觉。坐在破庙另一个角落的一名老乞丐看着他的烧饼吞了好几口口水，见林起躺下了好一会没动静，拄着拐杖偷摸摸的爬过来，伸出两个手指头去夹林起抱在怀里裹着烧饼的小布包。眼看就要够到布包了，却手指一紧，被林起给抓了个正着，“你想干什么？”
老乞丐“哎哟”叫唤了几声:“没，没干什么，就想吃点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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