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溶洞中的道路并不如之前那般容易行走，不仅积存着足以淹没双腿的黑水，水下还分布有大量溶蚀造成的孔洞。
凌霄的心魂难以察觉水中存在的隐患，只得将佩刀的刀鞘当作探路棍缓慢跋涉。
涅露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始终紧绷小脸，一言不发。他摸不清这位佣兵的脾性，生怕有哪里冒犯到对方，即使两人的地位有着云泥之别。
对于凌霄来说，护送一个没有在离开妈妈后大哭大闹的孩子已经值得庆幸了。
“哎呀！”
或许是凌霄恰巧避开了一处陷坑，走在后方的涅露突然重重地跌倒在水里。他的额头碰在水中的石棱上，登时鲜血淋漓，禁不住哀叫一声。
“注意脚下。”凌霄回头把涅露从水里轻飘飘地提起来，顺便抹去了他额角上的鲜血。
“对不起。”涅露疼得几乎流出了眼泪，心底的戒备却稍稍放下了一些。
“保持警惕，只要你处在水中，就别放松戒备。”凌霄提醒道，“即使有人在前面探路，也依然要当心。”
“嗯。”涅露从没接触过比王宫浴池更大的水域，即使是风平浪静的月石湖，对他而言也是陌生的未知领域。
涅露不知道水中还有没有比陷坑更加危险的东西，但他能意识到，想活下去的话，最好认真听从这个男人的告诫。
没走多久，溶洞中的积水已经漫过了涅露的胸口。他的行动越来越费力，开始大口地喘息起来。
“过来。”前面的凌霄突然停下脚步，示意他接住提灯。
涅露乖乖接过光源，凌霄把他单臂抱了起来，与刚才下井时一模一样。
“我还能跟得上。”涅露有些不好意思，他以为凌霄把自己当成了累赘，“凌霄先生。”
“你需要省着点力气。”凌霄再度告诫道，“这里面的水可不像洗澡水那么干净暖和，它只会慢慢抽走你全部的体力。”
正在涅露悉心听取凌霄的提醒时，一阵微风忽然拂过他的发梢，除了带来一丝凉意之外，还夹杂着些许刺鼻的怪异气息。
“你闻到了吗？”凌霄同样觉察到了这阵微风。
“好像是放烟花后的味道。”涅露不知道该如何做出更具体形象的描述，“很呛鼻子。”
“硫磺？不会的，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硫磺。”凌霄喃喃自语了几句，“不过，既然有风吹进来，证明我们距离出口不远了。”
这个结论使涅露稍微宽心了一点，现在追兵的动静也彻底消失，仿佛圣母密丝特终于将化险为夷的祝福赐予他们。
“等等。”凌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示意涅露抬头，“你能够到那片光苔吗？”
涅露抬起头，位于他正上方的岩缝中生长着一大簇闪亮的光苔，在这溶洞中分外引人注目。
“我可以。”涅露伸出手臂比划了一下，点头道，“要把它摘下来吗？”
“不错。”凌霄从他手中要回提灯，随后递出一把匕首，“这玩意很有用。”
在母后的管制下，任何比锋利度超过拆信刀的金属工具都属于危险物品，是涅露无论如何也不能亲手使用的东西，何况狩猎匕首这种粗野的武器。
涅露小心翼翼地举起匕首，将湿滑水嫩的光苔从根部慢慢切了下来。整个切割流程都尽显温文尔雅，仿佛生怕把光苔弄疼。
“把匕首留下吧。”凌霄从他手中接过光苔，“以后少不了用它。”
“嗯。”涅露点了点头，把匕首谨慎地系在腰带上。
随后，凌霄熄灭火光，并收好了那支宝贵的精炼鲸油，转而把那棵光苔与杰西卡支付的满月石塞进盏中。
经过满月石的折射，光苔原本的靛蓝荧光变得如星辉般璀璨，甚至比原本的灯火更加耀眼。
“灯油快烧完了吗？”涅露十分不解，虽然他很喜欢这团美丽的星光。
“这玩意被挖下来后还能发一整天的光。”凌霄没有向他解释太多，“足够撑到我们离开这黑咕隆咚的地道。”
-
经过一段转角后，迎面吹来的阵风更加舒爽。然而，方才那种刺鼻的怪异气味也愈发浓重。
借着提灯的荧光，两人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些许微小的淡黄色粉尘。虽然没有证据，但凌霄断定那种气息的存在与这些粉尘脱不开干系。
怪事。
一丝不安感逐渐占据了凌霄的内心。溶洞四处渗水，这种粉尘大概是在不久之前才随外界的风进入溶洞，还尚未完全被水流所净化。
左思右想之际，凌霄无意间踩到了一大块坚固的不明物体。那种物体的质感近似铁铠，却似乎在水中摆动，险些把他也给绊个大跟头。
哗哗——
凌霄迅速调整站姿，才避免连带涅露一起摔进水里。但就在他刚刚站稳的时候，四周的水面突然被冲破，一群似人非人的黑影包围了他们。
“这是……”涅露登时冷汗直流，但他立刻捂住了自己即将惊叫的嘴。
在荧光的映照下，这些人型生物的外貌暴露无遗。
它们的体外嵌套着布满厚重青苔的头盔与铠甲，藏在头盔之下的部位却并非头颅，而是一团模糊的深红色肉块，甚至能音乐看到被覆盖在表皮之下的扭曲五官；它们皆携带着锈蚀的武器，武器已与生长在护臂下的深红色肉质所黏合，犹如变成了它们肢体的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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