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王云川突然听到中年人叹气，一头雾水。
中年人先是浅浅的吸了口气，像是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心理准备。
“唉……”
又是一声叹息，声音低沉。
终于，男人对陌生人开口了。
“老弟啊，我真羡慕你。”
没头没尾的……
突然多了一个哥哥，有些意外，王云川仔细观察了一下中年人的装束——
并没有什么出奇，硬朗的登山用冲锋衣笔挺，同一个牌子的衣服他也有一件。
深灰色的挎包，尽显社畜本色，八点钟的地铁和公交上到处都是。
搞不好就是这个小区的住户。
“老哥，羡慕怎么说？”
“唉呀……就是羡慕你的生活，羡慕你无忧无虑。”
中年老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泰山，熟练地点出一支夹在因为常年吸烟而熏黄的手指间，“咔”点燃打火机。
但他没有抽，瞄了眼不远处的“网吧禁止吸烟”告示，又看了看诺拉，把香烟按回了烟盒里，自言自语道：
“在这儿也抽不了……”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
“年纪一大吧，家里家外都是事。你看我吧，下了班不回家在网吧里猫着，就是图个清静……”
“那，为什么不能在家玩？”
“老婆不让啊，说影响孩子。我是发自内心的羡慕你，想干嘛干嘛，快乐的要死……”
要死……倒也不至于。
不过快乐是真的快乐，看诺拉吃饭比玩游戏快乐一百倍。
当然，此种汇率仅限吃饭时间，游戏时间汇率波动比较大。
王云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老哥说。为了世界和平，倾诉嘛，总要有人听的。
老哥说着说着话断了线，象征性地吐了口气，仿佛吐得不是二氧化碳是烟圈。
“我当年也快乐过，一千块钱，一瓶啤酒，一份麻辣烫，一台电视能high一整个晚上，现在啊，挣得不少……就是回不去喽……”
王云川能说什么呢，说理解吧也理解，说不理解也不理解。每个人碰到的问题都不一样，借助电影和小说，他也只是能做到笼统的想象。
诺拉还在心无旁骛地啃着鸭脖，塑料袋上散落的骨头好像洗了个热水澡，干干净净。
要说舌过如梳，不外如是。
诺拉哈斯哈斯的给小脸扇着风，越辣越放不下。
“嗯……”
他也配合老哥的节奏叹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沉不进肺里。
“哈……”中年老哥自嘲似的笑了笑，动了动鼠标开始下一局游戏“不说了，说也没用，麻烦你听我讲三讲四。”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听你说话比英雄联盟有意思多了。”
“是吗？”老哥咧嘴笑了笑，戴上耳机有些释然：“那就好。”
王云川瞅了眼他的显示器，星际争霸2的合作任务。
星际争霸一他小时候玩过，至今还记得有本小说里的主角可以用ThinkPad的触摸板打pvp。
红点还是触摸板？
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他拿起自己吃都一半的鸭脖，刚要吃，听到诺拉的肚子传来“咕噜”一声。
诺拉的小脸被这声咕噜声弄得红通通的，好像煮熟的小龙虾。
“我去趟卫生间，云川你带纸巾了吗……”弱弱的，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翻了翻周白鸭包装袋，角落里藏着几张餐巾纸，王云川抽出来递给诺拉。
诺拉揪过纸巾拔腿就走。
他自己也觉得胃里被辣的有点起烧，估计是辣椒素放的有点多，在胃里面析出了，嘴里不辣胃里辣。
诺拉吃的太急，胃袋可能以为她中毒了，就联络了一下相关机构。
等诺拉回来的时间里，闲着无聊，他点开了一个艾奇义国产电视剧，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卖扫地机器人的……巨无聊……
广告，没有会员还不能跳过，两分钟的广告就离谱。
无聊的王云川漫无目的的观察着下班时间的网吧。
由于是社区店，这个时间点没有几个年轻人，几乎全是些中年男人。
一个女人都没有。
大部分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烟灰缸，把“网吧禁止吸烟”的牌子当做不存在。
连网管也监守自盗。
有玩流放之路的，有玩吃鸡的，有打逆战cf的，还有玩永远在要火路上的风暴英雄。
但毫无疑问，英雄联盟是主流。
一个从装束到肚腩都和身边老哥相仿的中年男人在不远处玩着快乐风男，e来e去，屏幕上红着红着就黑了。
中年人淡定的喝了口黄色功能饮料，若无其事的盯着屏幕下固定起来的手机看了几眼，操作了几下。
手机上红红绿绿的折线，看不清也知道是股票软件。
快乐风男复活后老哥也不着急买装备，继续流畅的操作这手机几英寸大小的屏幕。
也许是买进卖出做空做多的流程走完了，才慢条斯理的走出了泉水——
迎接五个正在拆门牙塔的壮汉，以及一堆问号。
E，踏前斩……
丝绸般丝滑，划过狐臭男孩的脸，接上Q，长剑环扫而过，带起一阵罡风。
哈萨给！
风男扶摇直上，剑入雨下，把男枪……
接着就被劲夫一个大招抱起来掼在地上，四周几个技能招呼上去，一发蓄意轰拳打死。
屏幕又黑了，队友的问号最终还是追上了快乐风男，在它的尸体上跳舞。
屏幕前，中年男人似乎依旧快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点了投降后又滑起手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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