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无声,小鸟也靠过来偷觑。
“对不起,在下……”
不待聿宁说完,清冷的女声颤颤响起,“落情湖畔,藏心亭。”
“对不起,在下记……”
“大人!”再一次打断,女声陡然尖锐起来,“那时我……”她顿了顿,语调颇为急切,“那时我家小姐才九岁,你还送给她一块帕子。”
“帕子?”聿宁似在回忆。
暮色像洗笔的池水,晕开了深深浅浅的墨色。地上的影子也愈发清晰起来,右边的女子抬起纤细的腕,极小心地递去一物。
“这确实是在下的贴身之物。”
“大人记起来了?记起我家小姐了?”另一人兴奋地开口。
“不记得。”聿宁很果断地作答,“在下完全没有印象。”
“怎么会?”先前那人不可置信地低叫,而那清冷的女声却没再响起。
“请二位姑娘转告你家小姐,就说聿宁很抱歉。”地上的影子微微颔首,“在下还要赴宴,就先告辞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江东聿宁,名士无双。王上求才若渴,于天重十九年、二十年、二十一年派人力邀他出仕,皆被拒绝,何也?”
清清亮亮的一声,震得远去的聿宁停下脚步。
“质清如水,岂可与浊水同流?”动情而又激荡的语调在夜幕下回荡,“误入朝堂,非先生所愿,不是吗?”
聿宁并没有回应,只是稍稍偏身。他站在楼下的廊角,露出半张脸,嘴角带着微笑。
那女子像是受到了鼓励,切切再言:“这些都是我……我家小姐告诉奴婢的,她念过先生的诗集,读过先生的书册,天底下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你,更……”她低声道,“更喜欢你。”
“有一个人,她可能没读过我的诗集,没看过我的书册。”聿宁一步一步向那两人走近,“但她却知道我的真意,一语解开了我的心结,这个人不是你家小姐。”
“她是男是女?”女声不再清冷,染上了几分怒意。
聿宁的笑声有些凄凉,“我也不知道。”
“那你?”
“我对她一见钟情。”
这一句,划破了宁静的夜,撞击着她的心,云卿倏地瞠目。
“这帕子……”
“这帕子是我的!”破碎的声音,凄凄入耳,“是我的。”
“那,在下告辞了。”他挥袖而去,只留下一道残酷的背影。
廊下,风灯似枯叶,被朔风一阵阵地吹起。
“小姐。”一声叹息,却无回应。
“小姐。”再唤,依旧不应。
“唉,忘了也好。忘了,您才能安心出阁。”
云卿屏住呼吸。
“一见钟情……”
“小姐?”
“一见钟情……”摇曳的灯光下,右边的影子有些模糊,“还不知男女……”
“小姐?”
“呵呵……”笑声凄凉,“原来落情湖畔落情的只有我,藏心亭里藏心的却是他。”
纤细的身影缓缓前移。
“一见钟情……”笑中带着哭音,“却不是两情相悦。”
“小姐……”
寒风打着旋,将摇摇欲坠的风灯卷下,那道倩影终是映入眼帘。
腊月初八,慧如花嫁。
“罗衣。”
“小姐。”
“天黑了。”
“是啊,再不回去怕是要被发现了。”
“嗯。”她笑得很轻很淡,“不如归去。”
两人静静离去。
小鸟若有所思地低语,“卿卿,什么是喜欢?”
云卿背靠廊柱,看向夜空,“就是不可分享的心境,就是最自私的感情。”即便伤了他人,也难以放弃。
“不可分享……卿卿,我明白了。”一扫迷茫,小鸟的声音清清亮亮,“就算师兄重色轻妹,那个色也只能是我!”
一段情,如流星,滑落天际。
另一段,则如月,冉冉升起。
“回来了吗?”
空荡荡的房里突然飘来一句话,惊得六幺一个激灵,“回主子的话,还没。”
那女人……凌翼然不禁捏紧了手中的笔,分明不是公事公办,而是假公济私。
啪。
狼毫应声而断,六幺揉了揉眼睛再看去,身体止不住地哆嗦。从没见过主子这么直白的表情,直白得他好害怕。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快点儿让主子正常点儿吧。自从那位小姐回来后,浮在主子脸上的神秘面纱就不时摘去,露出这种浅显易懂到傻儿都懂的神情。六幺他胆小,不想明白也不敢明白,明白的人早死,这是内侍口口相传的不变真理啊。
“你抖什么?”凌翼然从笔架上取下另一支狼毫,瞟了一眼瑟缩不已的六幺。他心不在焉地持着笔,黑眸半垂,似在阅读案上的书信。
六幺极小心地偷窥,却见微黄的宣纸上空白一片。
主子不会在发呆吧……
“六幺。”
“主子。”六幺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九殿下的墨瞳。
“吃一顿饭要多久?”
六幺诧异地抬首。
“天都黑了。”冒着酸味的叹息,浓烈得呛鼻。
要不是他今晚一直陪在殿下的身边,他恐怕要怀疑眼前这人是易容冒充的。那个玩转天下、睥睨红尘的主子,怎么可能露出这种凡夫俗子才会有的表情?活像看到老婆红杏出墙的绿帽相公。
呸呸呸,他乱想什么呢?
“主子不用担心。”六幺安慰道。
安慰啊,多伟大的词,他从没想过还有安慰主子的一天。
思及此,他抖擞了精神,轻声道:“这次有言律大人陪着,小姐就算晚归也定然无事。”
“哼。”凌翼然不爽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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